第4章 三生途·三

浮生十谭 第4章 三生途·三 (作者:一只墨斗 )

主角是桃莘魏流央小说叫《浮生十谭》,这里可以看第4章三生途·三:夜色渐渐渲染得深了。无月,天幕缀着几点稀疏的星子,而人间万家灯火初上,相较之下更显寥落。长桑城北紧临皇宫内城,聚集着东泽国最显贵的一群人,放眼望去皆是楼耸如林院深似海,绵延的碧瓦朱甍之中,又尤数麒王府独。

夜色渐渐渲染得深了。

无月,天幕缀着几点稀疏的星子,而人间万家灯火初上,相较之下更显寥落。

长桑城北紧临皇宫内城,聚集着东泽国最显贵的一群人,放眼望去皆是楼耸如林院深似海,绵延的碧瓦朱甍之中,又尤数麒王府独占鳌头,暮色一重又一重也掩不住它宏伟辉煌的本色,反教那晃晃灯火更衬得尊荣神秘。

马车驶入正门前作隔街之用的庭院。

大门上方高悬着几盏照夜的白玉琉璃灯,明炽的光亮照得玉阶两旁高大石狮和魁梧守卫的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

司阍牵走马车,魏流央下了地,揉揉酸胀的胳膊肘,穿过影壁径直往自个院里走。

两年前她腾出东南面住了十年的、最大最体面的院落搬到北面靠后山的清漱院,虽说仆役消减了六成,院子也要简陋些,但胜在幽静无人扰,后园有更大的空地可以辟来种菜栽花、养鸡鸭仔,日子倒也好消磨。

如今的摄政王妃不仅容颜倾世,一副七窍玲珑心更是连太皇太后也赞赏不已,入主王府才两年,对内赏罚有度、治得上下服服帖帖,对外是麒王心腹的贤内助,一度让多少高门贵廷眼红不已。

王府的下人多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两相一对比,没落井下石已算好的了,平日里怎还有空搭理她?清漱院的更是削尖了脑袋往外爬,也有安于现状的,乐得耍惰逍遥。

今儿却是奇得很,她远远还没走近,候在门口等了许久的管事嬷嬷就惴惴地拢手迎上来。

夫人怎才回来?王爷一早散朝就过来,已在屋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魏流央迈过门槛的那只脚顿了一顿,余光瞟见桃莘惊惶的神色,笑:又不是炼狱里头爬出来的索命恶犬,莘儿还怕什么。

她甩甩衣袖背着手跨进屋里,径去案上倒了盅茶润嗓子,忽听啪地重重一响,闾丘胤合上奏本冷森森问:你去哪了?

哟,半年不见,王爷怎得空驾临寒舍了?魏流央歪头看他,笑吟吟舔舔嘴唇:托王爷洪福,这龙井的滋味,我都快忘了。

他不着痕迹皱皱眉头,阴声道:魏流央,我不管你去哪处撒野,但你最好别抹煞了王府脸面。

瞧王爷这话说的,这一路后面跟的目光可是贼得很哪,我还道不必费口舌再去同王爷请示一遍呢,倒成我的不是了。

她嘀咕埋怨着,又倒一盅茶饮尽,似笑非笑地凑近他些:再者,我去净明寺祈福,怎的便是撒野了?我还替王妃腹中您的骨肉也祈了愿呢,您想知道祈的什么愿吗?

男人浓漆入鬓的剑眉扭成一节。

他眉头锁得真紧啊,是紧张那女子吗?不过一句挑衅,这一张十几年来近乎面瘫的脸孔,竟是紧张得眉根历历直竖。是不是那女子一颦一笑已融入他骨血皮肉之内了?

她好奇心浓重,忍不住伸手去他眉峰间摩挲。长指甲涂着大红的蔻丹,如同染血的尖刃,重重抠进皮肉里去,红肿慢慢浮出。她笑得更高兴了。

王爷这大富大贵的命格,寻常人享了,怕要折几世寿哩!我佛慈悲,若不,放过他罢?她歪头想了又想,天真一笑,您说,他是该滑胎好,还是在腹中断了气更妙呢?或者,难产如何?不过定要大出血的,如此就可惜那床鲛绡裘了,听说还是王爷自南国所得,千金难求,可惜了

啪!

重重一巴掌。

她往后踉跄几步,撞上屏风,一人一物重重摔在地上。右手撑地支起半边身子,面颊火辣辣疼,眼前有些恍惚。似乎有滚热的珠子坠到地上去了。

屏面绘的是隆冬傲雪而绽的腊梅,此刻那梅花在灯烛照耀下,开得更加热烈红火。

夫人!桃莘尖叫着欲冲进来护主,被他重重摔上门,阻在了门外。

巨影压过头顶,魏流央咬住下唇,咽下口腔里咸腥的热流,想也不想,一把抄起茶壶牟足劲头狠掷出去。

这盏名贵的茶壶脆生得很,碎片锋利无比,在他额头豁开一道细口,红血蜿蜒而下。

闾丘胤眉头还没舒展利索,又皱到一堆去,抬手扳起她下颌,将她苍白的脸禁锢在掌中。

两颊凄白,双目炯炯却是不能驯服的倔性,他瞧得堵心。

用人话跟你交流,还真费劲。他微微叹了口气,像在打量秋狩场垂死挣扎的麋鹿那般打量着她的反应。也是,赫赫相府的千金,魏相的教养法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得呢。

闾丘胤!你给我闭、嘴!

魏流央奋力挣扎了几下,没挣脱他掌心的禁锢。他轻易伸手将她两只细腕钳制于左掌,眯着黑眸欣赏她垂死挣扎的模样,感到很满意。

龙生龙凤生凤,鼠子生来钻洞,承前启后,倒是应了老祖宗的俗语。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怔了半晌,忽然安静了。她在他投下的阴影里瑟缩着,脸色白得吓人,薄唇颤栗不止。

却再也没有动作。

等了片刻,他许是嫌无趣,松了手,扯过她薄薄的软烟罗披帛仔细将每根手指擦拭干净,凑到她耳畔呵气:这么多年,你还是这点出息。魏流央,你可真教我失望。

静默片时,门口小厮战战兢兢道:启禀王爷,王妃娘娘方才动了胎气,稳婆已经过去了,您看

喷在耳旁的温热气息散了去,隔扇门咯吱响动一声,彻底陷入死寂。

良久,桃莘哭哭啼啼扑过来,一边用丝帕拭去她唇边的一点血迹一边呜咽道:夫人,您可真傻,咱们就是去寺里为相爷祈福罢,何苦与他置气呢?

你瞧,我斗不过他,连在心口剖刀也不及他深。

魏流央颤巍巍勾起一抹笑,眼睛半眯问她:莘儿,你说我是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呢!

不许夫人胡说。别人轻薄,难道咱们自家还要顺了他意?那才叫人笑话。桃莘将她扶到藤椅坐下,小心翼翼道:夫人,奴婢去准备热水,您沐浴吧?

寺院的蒲团软和,但跪了一天也受不住。又来来回回赶路,这会才觉四肢酸乏难当。她将头靠在椅背闭了眼。

好。

杅桶放了半满的温水,水雾升腾开来,湢室内有些模糊。桃莘伺候着她衣躺进杅桶中,将半篮花瓣倒下去。

魏流央半倚着杅背,身子浸在热水中,四肢百骸都涌入难以描述的舒坦。

桃莘放下花篮问道:夫人,我点一盘熏香吧!

她素爱熏香,这几年更是几乎宿宿都要燃着熏香才能入睡,安神的宁心的助眠的,一堆又一堆。可后来,再名贵的香也无法带给她半宿浅眠。

点今儿那香吧!

啊?桃莘讶异,却也听话地翻出凤娘赠的素白锦袋,往手心一倒,滚出几粒毕豆大小的青色颗丸。

她拣起一粒放到香炉里,还未点火,那颗粒忽然啪地一声,闪过一簇青色的火苗,而后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潮溢出。

这香倒奇特。桃莘耸耸鼻子,香味也怪,似有浓潮,仔细嗅嗅却闻不到。

这是淮尹国萼桐花调制的香,你不曾见过,自然不晓。她微微闭上了眼,让那淡淡的香氛钻入鼻腔。

何况这制香的法子独特,我原以为这世上再也无人会这门手法。

那熏香似有极佳的助眠作用,阵阵香潮搅动雾气弥漫在四周,将她所在的小小一方天地隔绝成一座孤岛。热气迷迷蒙蒙拂过面颊,她偏头睡了过去。

那是一个无比香甜的美梦。

梦里没有桃莘,没有妜甄,更不晓闾丘胤为何许人物。天是幼年湛碧湛碧的颜色,池水很清,满园的花开争艳,引得斑斓彩蝶流连不去。

院子里开着几树萼桐,细密重叠的浅青色花朵覆满枝头,清香醉人。花树开得很低,她搬了矮凳踮起脚,刚好够得着最矮的一枝。

她摘下满满一把,跳下矮凳迈着小步伐往屋后跑。娘,娘

母亲在屋后晾花。她的娘不是多美的女子,却自有一股淮尹女子的文秀,常年简素的罗衫缎裙,脸庞始终噙着淡淡的笑。

母亲支起竹匾均匀摊开花瓣,她凑上去将小小的拳头展开,一小把浸着她掌心汗珠的萼桐花纷纷散在竹匾里。

她仰着头问:娘,咱们晾这么多花做什么?

母亲仔细抚平被她握得皱巴巴的花团,笑吟吟答:做熏香呀!你爹爹睡眠不好,这萼桐花有极佳的助眠作用。下月咱们启程去东泽国,那里可没有萼桐了,趁早多晾些罢!

她咬着胖胖的小拳头一脸不解:东泽国是哪里?咱们去那里做什么?

母亲弯腰抱起她,用鼻子去蹭她的小脸蛋,惹得她咯咯笑。东泽国啊,那是你爹爹的家乡。你爹爹为咱们娘俩的缘故没少惹你祖父生气,如今他们有难,咱们自是要回去的。

她抱起母亲的脖子撒娇:娘,咱们不去好不好,央儿不想离开这儿,这儿多好,有吉丫和蒜头陪央儿玩,还有开得这么好看的萼桐花。东泽国可没有萼桐花。

母亲捏捏她的小鼻子,眼中满溢温柔。

东泽国没有萼桐,却有另一种蘼途树。听你爹爹说,花开得极美,比天上的云朵还要美,央儿不想同娘去看看么?母亲细声引诱,语气里满怀着憧憬。

好。

然母亲终是没能看见蘼途花开的盛景。

母亲在赶去东泽的长途中染了伤寒,这柔弱女子苦苦支撑了两个月,于抵达长桑的第七日撒手西去。

她似乎一生都是淡泊宁静的,离去之时身子早教伤疾拖垮,眼窝深陷,脸色虚青,嘴畔仍噙着淡雅的笑。

母亲阖上眼的第三个时辰,东方吐白,窗外那树蘼途沐着曙光绽开了如雪如雾的花苞。

魏流央冷汗涔涔惊醒,水温还是热的,桃莘在一旁往杅桶中添热水。熏香已燃尽。

桃莘放下舀勺走过来,夫人,可是发噩梦了?

我睡着了么?

桃莘点点头。夫人浸着热水睡过去了,奴婢瞧您面露微笑,想来夫人许久不曾睡得安稳了,才没叫醒您。

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罢!

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抽抽鼻子,雾气里已闻不到熏香的气息。

把香续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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